以前的雨先生只关心赚钱的饭碗，现在的他晚上在家用心洗碗

上周讲了选品中的旧家具，后台有朋友催问要讲碗碗碟碟了。谷子觉得，要懂得选食器，先得懂得洗碗。所以，这周先讲雨先生洗碗的故事，还有他最喜爱的四个碗。

一

谷子很早前就说过：萌石头生活博物馆，只宴请，不营业。朋友们每每来参加家宴，吃得心满意足、杯盘狼藉之后，总是满怀歉意地推推搡搡地，抢着要洗碗。这个时候，雨先生就会用一句杀手锏打住：都别动！我怕你们把我们家的宝贝洗坏了。

别说朋友，雨先生连谷子也信不过，更别提洗碗机了。是的，我们家是有洗碗机的，但是到目前为止一次都没有用过，它是我们厨房里唯一的摆设。

晚上吃完饭后，雨先生就会把餐桌上的碗碟筷勺收拾到厨房靠窗的台面上，打开洗手间热水器，让厨房水槽龙头流出热水。先把台面上放置饭和熟食熟汤的碗碟筷勺放进水槽淹没，挤出植物性洗洁精化开在水里，用红白相间的抹布洗掉残留物，并依次放在台面上。接着，把盛装佐料、生食的料理盆、瓢铲、刀具、调料筷、洗菜盆、木桶的纱布等放进水槽，用蓝白相间的抹布洗刷，放在台面另一侧。

放掉水槽里的水，清洗水槽，把盛装熟食的碗碟筷勺放在水槽里，让热水冲刷干净，用黄白相间的抹布一个个擦洗干净，放在台面上。接着按前方式用绿白的抹布把装生食的盆铲筷刀擦洗干净放在台面上。

用锅刷把砧板、木桶、木桶滤娄、锅洗干净，用蓝白相间的抹布擦洗干净，锅放在灶上烧干水分，然后放回吊架和灶台边的锅架。

最后，擦洗灶台、墙面、抽油烟机、餐桌，拖地，吸尘，倒掉垃圾，重新给垃圾箱换上新的垃圾袋。

每次看着晚上的餐厅、厨房，在雨先生一个多小时的清洁下，变得干净、清爽，焕然一新，谷子觉得雨先生每晚的洗碗具有一种仪式感，一天的生活在此刻才正式结束。

雨先生说，每次洗完碗、打扫完厨房后，有一种所有的负担都卸下来，天地逐渐变得宽广，对明天又有了新的期待的新鲜感。

二

每一个微光的清晨，谷子来到光洁如新的厨房，一边烧水，一边一件一件地把晾放了一整晚的碗碗碟碟们放回食器柜。新的一天才正式开始。

每次说到洗碗和厨房清洁，朋友们就不禁投来羡慕的眼光：你的先生竟然喜欢洗碗，真是太难得了！

事实上，以前的雨先生，和大部分中国家庭中的男人一样，是一个只有工作没有生活的人，每天奔走在追逐名和利的路上，所有的成就感都来自工作，非常焦虑和没有安全感。回到家累得不想说话，盯着手机看，一动不动。饭菜做好端上桌了，才行尸走肉般地移过来，吃到嘴里的是啥味都不知道。吃完晚饭，关上书房的门，继续加班到深夜。

装修新家的过程，谷子和雨先生，不仅四处淘家具，也淘各种锅碗瓢盆。萌石头生活博物馆里最重要的"馆藏"，就是几百个材质样式各异的食器了。有雨先生老家的乡土碗碟，有日本陶作家的器物，有景德镇工房的出品，有欧美的老锡器，有木作家的木器，有中国漆器也有日本漆器，还有日本工房的硝子器皿、金工容器、手作刀叉等等。

慢慢地，谷子发现，对于吃饭这件事，雨先生开始讲究起来了。春夏吃饭要用影青釉的葵口碗，夹菜要用竹筷子；秋冬吃饭要用南蛮烧缔碗，喝汤要用漆碗，夹菜要用木筷子。吃饭的时候，眼里开始有了光，嘴里有了味道，脸上也有了笑容。

然后，雨先生开始学做菜了，下锅之前要在食器柜前琢磨好久，用哪个盘子装好呢。再之后，雨先生主动要洗碗了。因为谷子给他买了一个他很喜爱的大碗，他每天用它吃面喝汤，他想要亲自把它洗得干干净净。再后来，雨先生就承包了萌石头生活博物馆厨房里晚上的清洁和打扫。

三

日本漆器作家赤木明登来中国办漆器展，接受采访时，讲了个乍听来有点尖锐的观点："中国欠缺的不是做好东西的人，而是用好东西的人。"他觉得在日本，器物作者和使用者双方可以"看得到"彼此：作者一心为使用者制作，使用者选择自己倾心的作者的制品。而在中国，制作者很难想象出使用者的面目；大都市里的年轻人忙于工作挣钱，更多时候是在外面随便吃点。做饭吃饭都要"闲"，而当前中国社会的"快"，让"人们对生活本身的关注比较少，可能会比较粗糙"。

他无法想象这些衣着光鲜亮丽、喜欢到处看展并舍得花大价钱购买器物的年轻人，平日里会如何在自己的厨房用心地为家人料理一餐饭。

谷子也喜欢赤木明登的漆器，去年底在北京798有一个赤木先生的展。谷子不能到场，只得拜托朋友帮忙去看看。朋友发回照片，吃惊地问："一个杯子，6800，你要吗？"谷子也觉得不可思议。据谷子所知，赤木先生的漆碗，在日本当地，也不过一千五百人民币左右啊，怎么一个杯子在中国就要卖到六千多。而赤木先生在他的书里，也认为自己做的称不上是昂贵精美的传统漆器，而是日常生活的用具，所以他谦虚地称自己做的只是"涂物"而已。

漆器也好，涂物也罢，谷子认为，只要是为日常生活而做的器物，就只有在使用中才能体现其价值。那些把赤木先生的"作品"高高地陈列在玻璃展柜之中、聚光灯照射之下的策展人，怕也是不懂先生的心思吧？而那些花了大价钱把"艺术品"买回家的人，平日里恐怕也是舍不得拿出来放心使用的吧？如若至此，这些器物也就从此失去了"生命"。

四

最后，是大家最关心的选品和推荐。我们家的食器实在是太多了，今天无论如何讲不完，谷子又不想讲大而化之的道理，所以，还是从我们自己喜欢的说起吧。既然讲雨先生那么认真地洗碗，就看看他最喜欢的四个碗分别是什么吧。

铁化妆碗（口径18cm，高9cm，小野哲平，国内网店淘得，约合人民币1200元）

铁化妆土的器物，是小野哲平先生最具风格的器物，几乎成了他的个人商标。碗身上有纵向的刷痕，横向用手指抹上去的釉料，两种线条交错出丰富的表情。造型，乍看粗犷，实际上却如蛛丝般摇曳纤细。

这是谷子买给雨先生的第一个食器，每天早上会盛满一大碗煮好的面条。雨先生在书里，第一眼就看上了这个碗，然后才了解到作者是小野哲平。年轻时候的小野先生，锋芒毕露，做的器物反叛尖锐，拿到手里很扎人，像是要把手割破。后来他意识到制作器物是为了支持人们的日常生活，他要带着与人和谐相处、包容对方的感情，做能被人捧在手里使用的东西。对于小野先生的这种经历和转变，雨先生觉得很迷人，他认为小野先生转变风格后制作的器物，仍然是所有作家器物中特点最鲜明的，在一大堆器物中，他首先看见的一定是小野先生制作的器物。藏在泥土里的锋芒经过高温火烧后，还是那么明显。

南蛮烧缔碗（一个口径13.8cm，高7.3cm，另一个口径13.8cm，高6.1 cm，畠田光枝，"东京茶舍"淘得，约合人民币470元）

与其他陶瓷的最大区别在于不淋釉药直接显露陶土肌理。去年6月在去京都东京之前，雨先生就希望能淘到一只南蛮烧缔碗，去了之后没有碰到。在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正好拜访东京的一个朋友，当他打开他的器物柜的时候，雨先生一眼就看到了南蛮烧缔碗，这是朋友在日本乡下淘的三只，雨先生最后买了两只，一只色泽土黄，碗形大而饱满，另一只色泽暗红，火痕明显，碗形浅而宽。冬天吃饭，雨先生用深碗，谷子用浅碗。如果再能遇到，谷子还想再淘一只小的送给芽芽。

合鹿碗（口径14cm，高10.5cm，角漆工房，东京小店购得，约合人民币4000元）

在日本，合鹿碗属于一种在大小上不可思议的碗，高台做得比一般的碗要高出许多。去年6月去日本以前，雨先生就计划要买，逛了100多家店几近绝望之际，在东京的一家以服装为主的店偶然碰到。当时它被放在货架的最高层，雨先生一眼看到。谷子请店主取下，店主拿来一本介绍作者的书，竟是角伟三郎！谷子说知道角伟三郎先生，店主的表情是如释重负又倍感欣喜。她知道谷子懂得碗的价值，她放心了。角伟三郎在日本轮岛漆器界里，是一个独特又不可超越的人物，赤木明登先生也深受其影响。可惜的是角伟三郎已经去世了，这件合鹿碗是他的门徒做的。

这是我们家最贵的碗了。器型古朴大气，厚重温润，直率天真。微微泛着哑光的漆面，摸上去有婴儿皮肤般的触感。这样一个率性又庄重、质朴又温柔的碗，怎能叫人不爱呢。当雨先生一个在家的时候，就会盛满一大碗饭，把菜一股脑儿盖在饭上，一想到雨先生端起合鹿碗狼吞虎咽的样子，谷子就忍俊不禁。

建盏大碗（口径23cm，高12.3cm，广州陶瓷旧货店淘得，约合人民币1000元）

这是在广州老城区的一家陶瓷旧货店淘到的。黝黑的釉面里有密集的黄褐色芝麻斑点，俗称"芝麻釉"。由于经年使用，碗底裸露的泥胎已经镀上一层红润的油光。尽管食器不宜使用旧物，但雨先生和谷子还是忍不住买下它，并且日复一日地继续使用。

在谷子看来，洗碗毕竟是一件需要来耐心、用心和体力的事情，有时还劝雨先生要不用洗碗机试着洗一下，雨先生总说，"要不再缓一缓"。其实谷子知道雨先生内心是没有打算用洗碗机，洗碗机一直会成为厨房里唯一的摆设。

～在忙碌的都市，也能过上理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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